一夜噩梦,赵砚秋还未缓过来,便听得寝殿外喧嚣,方才她朦胧间见兰妃已走,这又是哪个?

    疑惑中,赵砚秋皱眉看李墨白,他脸上仍旧是和煦的笑容,随即道:“大概是国舅爷来了。”

    轻巧的一句话,叫赵砚秋眉头更深,“不见,”她正欲这样说,然而话在口中一转,起身道:“便是我不见,他自然会闯进来,倒不如见了面,说开才好。”这事也不难猜,必定是为了楚妍而来,楚妍之父,最得她这舅舅喜爱,那楚蓉又受了伤,虽然忍着按下了,但心中必定不好过,只要吹吹枕边风,自然就能唆使着某些人来出气。

    “去,怎么不去,有理不怕无理的。”赵砚秋笑道。

    寝殿内此刻不过她们二人,这话自然是对他说的,李墨白脸上虽然还挂着笑,心中却颇为意外,千难万难,家事最难,国舅是为长辈,又是太子母族最得力的靠山,这其中牵扯太多人情,以往太子都是避之不及,今天国舅来之不善,太子这般硬顶上去,着实少见。

    不过这着实少见的事,最近倒是有点多了。并不等李墨白思忖,宫人已经在殿外焦急通报,赵砚秋明白宫人为难,便当即吩咐,火速换了件见人的衣裳,便往客室内坐下,宫女拉下帘子,李墨白坐在右侧,楚妍也早被请来,畏缩在左侧。

    宾主分坐,隔帘相望,赵砚秋率先道:“舅舅若是为了妍儿的事,便请回去,此事没什么可说的,舅舅莫要白费功夫了,我要留她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是什么话?”萧斌被她抢先一步开口,已然不快,如今听她张口便是逐客,脸色当下就变得有些难看。他这些年,何尝在一个小辈面前受过气,这一怒,倒叫他半晌气得没话说。可恨这不是他的孩子,不然非得好好揍一顿不可,可气,太子小时候尚且乖巧听话,如今年纪大了,脾气也跟着上来了,她也不知道,她能坐稳这个位置,是谁出的力!

    虽说隔着帘子,看得不是十分清楚,然而赵砚秋听那口气,便明白男人已经怒了。眼下不说话,恐怕是等她畏惧了,先行赔礼道歉。这样的事,太常见了,以至于她养出了习惯,只要有事,远远躲开也就是了。

    这是自然,她若是男人,是能登上大宝的储君,她这好舅舅如何敢这般说话,其实这事放在往常,她是会避开的,从前她只觉得舅舅不是特别中意她,这也没什么,她久在宫中,和这些亲戚也没什么感情,联系一起,无法血缘与好处,舅舅是长辈,她惹不起躲得起,躲开就是了,若是寻常时候,避开就能解决大部分事,虽然龟缩着,憋屈些,好歹省事,如今看来,舅舅大抵没觉得她不愿惹麻烦,存了几分对长辈的尊重,只是想她软弱可欺。

    太子无言,国舅有怒,室内寂静,楚妍便有些撑不住了,她见宫人请她来的一刻,心中七上八下,忐忑不安,知道自己恐怕是没法待了,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太子,太子不知在想些什么,神游哪片天,而李良娣眉目含笑,似乎完全是在看热闹。

    谁也帮不了她,她本就是个小玩意,隐约有些感觉,楚妍便听得一声:“妍妍,可不要再闹了,快过来。”

    楚妍闻声一颤,随即苦笑一声,心中悲愤无比,恨恨想,早知如此,倒不如刺死楚蓉,再偿命,也好比现在这般委屈。

    万念俱灰,楚妍缓缓起身,然而她还未站稳,就被身旁人拉着一颤,除了太子还有哪个,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子,楚妍讶然忘语。

    赵砚秋松开手,朝帘后舅舅冷笑一声,“妍儿我留下了,舅舅趁早消了这份心,再纠缠,莫怪我不客气。”

    赵砚秋看了一旁乐呵的李墨白随即笑道:“良娣,送客。”

    萧斌一愣,他好似没听懂,或者没听清似的,只是呆呆朝太子方向看着,赵砚秋不由一笑,:“孤倒是不知舅舅连人话都不明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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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——”何尝被这样奚落,萧斌气愣了,赵砚秋爽了,她竟不知道自己是个这样的感觉,按照旁人来说,这自然是叛逆,不尊长辈,然而心底的感受是不会骗人的,这些年,她受了多少冤枉气,她早就看不惯这舅舅,只是她从前想着自己身份特殊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忍忍就算了,可现在,她换了想法。

    忍,她的忍耐有什么意思,是啊,没有父皇与母后的尊贵,她怎能坐在这里,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,可那和舅舅有什么关系呢,难道国舅这层身份,没给萧斌带来好处,凭什么她处处都有忍,要让,就因为她年纪小,就因为她是外甥女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