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旬定知道,姜朵闱在成全他。身为长公主的驸马,他能担任平南将军一职,已经是极限了。但若是卸除“驸马”的头衔,他或许什么也得不到。

    皇帝晋前驸马为正一品镇国大将军,给足了崔家颜面,也是给足了姜朵闱长公主的颜面。所以说,姜朵闱并没有在那和离帖上添油加醋地说他的不是。

    崔旬定心里五味杂陈,百感交集。而他看向首座女子的眼神,也是无比复杂。

    人们只会道舒宁长公主对驸马心灰意冷,宠爱唐姓门客,所以才会向陛下递上和离书。这看起来是两清,实则是间接帮助崔旬定。

    首座上的姜朵闱表面平和,心里却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:希望崔旬定圆了自己少年时的梦后,往后即便是阙国灭国,也不要那般心狠手辣。

    她本来就对政事一窍不通,加之看得并不仔细,如此便只能依靠自己那记得七七八八的剧本。当她得知崔旬定的少年梦是驰骋疆场,安定边疆时,她想出了这个法子。

    这就叫欲扬先抑吧,况且,镇守边疆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,这也是拖延他与敌国母亲相认的最好借口。姜朵闱就算是为了自己,也得帮他。

    啊,她真是个善良的女人。

    崔家人像是见证了历史般立在原地岿然不动。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错愕,皆不知下一秒应该摆出怎样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其实,本宫本来有许多话想同崔大人讲的,殊不知陛下的圣旨先到了。”

    说这话时,姜朵闱莫名有些伤感。身体里残留着原身的情感,她干脆也不去抵抗,呼吸忽缓忽急,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。

    崔青作揖道:“是犬子与长公主无缘。”

    她的目光溜至崔旬定的脸上,含笑道:“是啊,缘分强求不来。愿崔郎前程似锦。”说罢,她兀自执起酒杯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崔旬定眉心微皱,举起酒杯,道:“…愿舒宁长公主觅得良人。”

    所有的不愉快,好似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,他们之间短暂的婚姻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崔旬定收拾屋子的时候,动作说不上利索,甚至还算缓慢。屋里的婢女也不帮忙,反倒一脸焦急,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他将驸马专属的玉牌放在了木桌上,转头问道。

    婢女支支吾吾地说:“夫人…夫人不见了!”

    姜朵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,身边只有唐华君一个人,就连蕊夕都被支出去了。

    她忽然不可遏制地悲伤起来。虽然她并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,但是身体里残留的感情却是骗不了人的。